超級唯美無崖子
黃瓊慧/91年9月04日
 

  在《天龍八部》裡,論起好色,恐怕非段正淳莫屬,但段正淳是個爛得可以、沒有原則的人物,真正堅持唯美原則到死不變的,其實是「逍遙派」掌門人無崖子。

  無崖子的兩位同門師姊妹天山童姥和李秋水,為了得到他的愛情,鬥得你死我活驚天動地。但他和天山童姥之間似乎不曾有什麼愛情,而李秋水雖然得償夙願和無崖子組成了一個「家」、生了一個女兒,但好景不常,無崖子沒多久便一怒而去再不回頭,因為李秋水「出去找了許多俊秀的少年郎君,在無崖子面前同他們調情」。雖然這是為了無崖子,但不論是出於什麼理由,她的行徑總是違背了無崖子的理想,所以他乾脆連這個「家」也不要了,從此不相聞問。顯然童姥的乖戾和李秋水的放蕩,都是無崖子所嫌棄的,兩師姊妹都不夠「美」,在他心頭也就無足輕重了。她們的惡鬥,不過是白做工。

  無崖子的審美觀,也表現在他選擇接班人的標準上。逍遙派最早的門規是「掌門人由武功最強者居之」,可是無崖子要的接班人除了武功之外,還得精通琴棋書畫、心地良善、聰明俊秀,而這些條件樣樣都是與生俱來、不能勉強的。於是乎他的門規變成了他的枷鎖,讓他窮畢生之力還是找不到合意的接班人。

  依他自己的規定,解得開珍瓏棋局的人才夠格承受逍遙派的功夫,換言之,他的接班人必須「人品灑洒」、「內外俱美」;要不是大限將至時日無多,恐怕他決不要虛竹做接班人,因為虛竹太醜太笨,讓他「見之不快」。選定掌門人當然不能馬虎,但諷刺的是,丁春秋反噬恩師也正是他不合理的標準逼出來的。

  無崖子對於「美」執著到這種程度,當真放諸四海而罕見。無崖子臨終前,將自己的不快樂歸咎於學了武功,其實他的不快樂是來自於他絕容不下旁人不完美的高標準。雖然身為逍遙派掌門,但他一生都沒真正領悟到「逍遙」二字的真義,如果無崖子能夠學著包容別人的不完美,也許人生就會很不一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