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代不如一代
張鴻/89年11月20日
 
  金庸武林有一個現象:武功的傳承,常常是一代不如一代。當然也有例外如少林寺;不過大致說來,武功都是愈來愈弱、愈練愈差,許多絕招就此漸漸失傳沒落。

  以丐幫幫主為例,丐幫在金庸小說裡最早出現的年代是北宋(《天龍八部》),最早的記名幫主是汪劍通,其後便是喬峰。喬峰的降龍十八掌打得虎虎生風,駸駸然有天下第一之勢;幾代之後,傳到南宋的洪七公(《射鵰英雄傳》),仍名列當世五大高手之一;接位的黃蓉也許不差,可是傳到魯有腳、耶律齊(《神鵰俠侶》),便明顯不及前人,十八掌也已學不齊全,其後的丐幫幫主,武功恐有殘缺之虞。到了元朝末年(《倚天屠龍記》),丐幫幫主史火龍被陳友諒所害,雖說暗箭難防,不過照此看來,史火龍的武功大概及不上明教的楊逍、殷天正等人。其後,到了明朝中葉(《笑傲江湖》的公認年代),有位丐幫幫主叫作解風,雖然在少林寺一戰中列名正教十大好手,可是在挑選高手與任我行對戰之時,解風連提都不被提到,可見最多也不過和余滄海、莫大先生等次級高手同一層次而已。

  有些門派甚至在第二代就出現衰敗的跡象。王重陽傳藝全真七子,武功雖然不差,最後還是得靠師叔周伯通才排得上當世五大高手。張三丰座下武當七俠,雖然名揚天下,可是資質最好的張翠山早逝,假使不把張無忌算上,也沒有一人可望青出於藍。逍遙派第二代的三大高手,雖各負驚人藝業,卻似乎都比不上他們師父的淵博深厚。再看看《笑傲江湖》的華山派,岳不群、寧中則比諸風清揚那一代高手,看來大有不如,至於下一代,除了令狐沖之外,陸大有、岳靈珊等人更是瞠乎其後、遠遠不及了。

  同樣的,大理段氏一陽指,在北宋時期,合段家眾高手之力,還收拾不下一個鳩摩智,傳到南宋的段智興,卻能與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掌並列五絕。這恐怕不是段智興出類拔萃,而是南宋的武學水準大不及北宋。長此以往,難怪到了清朝(《鹿鼎記》),這些數百年前縱橫江湖的絕技都不再出現,而讓韋小寶以嘴皮神功躍升主角了呢!

  不過,江山代有人才出,一個門派偶爾也會出個奇才發揚光大一番。有趣的是,這些奇才多半是半路殺出、誤打誤撞,而不是各派循序漸進培養出來的弟子。像張無忌之於明教,虛竹之於逍遙派,令狐沖之於華山。這些人的武功未必傳自上一代宗師,而是迭逢奇遇,習得許多外來武功,甚至吸收他人功力而成就的。這樣的「發揚光大」,恐怕只能侷限於個人,不能如法炮製,傳諸後人。可以想見,他們以後的武學,當然也會一代不如一代。要揚名武林,只好等待另一次的奇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