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 愛 世 界 的 輪 迴 與 流 轉
李祖琛 /89年7月31日
 
  金庸武俠小說風靡華人世界由來已久,說金庸小說已成華人世界的共同語言應不為過。金庸小說無論在情節塑造、人物刻畫及文學類型的創造等等,確實發前人所未發,值得一讀再讀,從中不斷地品味作者繁複的情思,以及對於人性世界的深刻思考。

金庸小說的迷人處不僅在於情節的繁複、多變、出人意表,尤在於人物刻畫的鮮明。如楊過的多情、張無忌的猶疑、黃蓉的機變、趙敏的聰慧等,尤其擅長以大格局的歷史事件舖陳,呈現作者的史觀與人生觀。

金庸本人的歷史學養也在作品中呈現無遺,擅用歷史事件轉化為小說人物性格的舖陳,出入現實與虛擬;而歷史人物活生生地成為小說中性格鮮明的主角,閱讀過程並不因此有任何的阻隔,歷史想像力與文學創造力合而為一,這是最難得的。

金庸小說最令人稱道的,是不斷顛覆主角的既定性格,而主角本身的角色轉化亦隨情節進展而日益鮮明,易言之,無論主角是何種出身背景,主角本身隨著情節不斷地成長轉化,這是金庸小說最迷人的地方。

金庸小說中的核心要素仍是兩性情愛。《倚天屠龍記》中,趙敏的聰慧始終掌握著張無忌的命運,而《射鵰英雄傳》中黃蓉的機變靈巧也是郭靖所遠遠不如;然而在《飛狐外傳》中,於掌門人大會從容製造混亂的主角──程靈素,卻因執著於對胡斐的感情而隕命。金庸小說中的男女主角,皆是在情愛世界中不斷輪迴流轉,即令取得武林至尊的地位,亦然逃脫不了情愛的宿命。

金庸小說對於人性的多變有極細緻的刻畫。為了爭奪武林至尊地位,人性的陰暗面暴露無遺;然而在人性的光明面亦多所頌揚,雖然不脫「善惡必有報」之歷史與人性鐵則,然而其間的鬥爭與掙扎,仍是金庸小說最精采的地方。

個人覺得金庸小說最值得挖掘的地方,除了作者透過人物及歷史,詮釋並呈現了作者的史觀之外,對於人物與人物之間的對應(例如男女兩性之間的糾葛、男性權力的爭鬥),對於中國儒、釋、道三家之間的合流與分流,尤其值得深入探索。其實以佛家所謂的「業力」來閱讀金庸小說,人物的性格、男女的鬥爭對立,以及武俠世界的權力流變,乃至漢、滿等族群或朝代的興衰,閱讀起來尤具興味,對於金庸本人的才識視野更能有一番新的體認。嘆世間之無常、男女情愛之虛幻,更能從其中咀嚼再三。

金庸小說能橫行台、港、大陸果真其來有自,我相信金庸小說未來仍有諸多空間值得開發,至少推介到西方世界這一步,目前才剛起步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