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不群對令狐沖的意義

◎張鴻/95年4月2日

 

  
   獨孤九劍「無招勝有招」,是武學中令人神往之境,特別是令狐沖憑此劍法遍闖江湖,竟完全不需金庸一向十分重視的內功。此劍法在武俠世界中,論創意難有出其右者,只有《倚天屠龍記》中張無忌學太極劍,張無忌的「忘招」與令狐沖的「無招」,差可比擬。

  看風清揚授劍的過程,似乎練獨孤九劍,悟性重於勤練,風清揚甚至不時暗示,岳不群自身悟性不佳,因而將令狐沖教得身手拘泥,拖泥帶水。以風太師叔的大師眼光看來,這個觀念似乎不錯,但換個角度思考,假使令狐沖在見到風清揚之前,是個如韋小寶一般,小有聰明卻不學無術的小子呢?

  我個人的看法,韋小寶是學不來獨孤九劍的,而令狐沖能成為獨孤九劍的傳人,除了悟性之外,還多虧岳不群紮根的基礎教育。岳不群其人雖不足以取法,但他對令狐沖的養成教育卻功不可沒。

  借用張無忌練太極劍來說明。張無忌在學太極劍之前,不但已身負九陽神功、學會乾坤大挪移,並有與諸多武學大師磨練的經驗。他能臨陣學招,現買現賣,並非全然得自聰明穎悟,而是有了深厚根柢的緣故。令狐沖能學獨孤九劍,其因亦然。

  以岳不群個性之嚴謹,對學生的訓練,必然是一絲不苟,按部就班,這一點從他不輕易傳授紫霞神功可見一斑。令狐沖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,雖不免拘泥,但他武學劍術的基礎是不錯的,這一點對學習獨孤九劍的「悟」十分重要。

  事實上,令狐沖的人品也深受岳不群的教育影響。令狐沖為人「向來隨隨便便,一向不以高手自居」,但究其實,誠如莫大先生所言,「不但不是無行浪子,實是一位守禮君子」。令狐沖的個性是放浪的,但他不自矜正派俠士之名,卻能動容周旋而中禮,實在難能可貴。

  這樣本性與行為相悖,很難以天性來解釋,也就是說,令狐沖守禮君子的部分,是後天養成,而且是深植內心、難以改變的。這樣的人格,以現代心理學觀點而論,必然受幼年生活所影響。誰能影響他的幼年生活?當然只有岳不群夫婦了。

  獨孤九劍的無招境界,自然令人稱羨,創功的獨孤求敗大俠,想來是一位闖遍江湖、過招無數的大高手。風清揚的武功自不待言,而令狐沖也是經過一番苦學,才能得窺門徑。武功如此,許多事亦復如此。

  張大千年輕時畫多工筆,晚年始有潑墨山水;王建民、陳金鋒能立一席之地,非僅出國放洋之功,亦是基本功紮實所致;李安能在好萊塢打下一片天,也是多年浸淫於中西文化,由曖曖含光而名揚四海;更有許多藝術工作者,需要多年苦功,歷經無數「有我」之磨鍊,始達「無我」之境界。這是我輩金迷不可不察者,莫學周芷若,學了半套但求速成的《九陰真經》,不是笑傲江湖,而是徒然貽笑江湖了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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