琢磨頗望成全壁,激烈何須到碎琴
 

一:長長的題目

  綠酒紅燈促坐深,無多同調況知音。琢磨頗望成全壁,激烈何須到碎琴。
起舞自憐中夜影,急觴難緩此時心。軟塵十丈騎驢去,怕被人傳倚樹吟。

查慎行〈立夏前三日集汪寓昭願學堂,
兼留別姚天寰、顧九恆、沈昭嗣、
陳廣陵、章豈績、馮子文、嚴定隅
及家德尹,時余將入燕二首〉之二

二:高山流水

   《鹿鼎記》第九回,寫韋小寶當上青木堂香主後遇上的第一件棘手事,要帶領屬下去找雲南沐王府的晦氣,劍拔弩張中不無輕鬆爆笑之處。

  卻說總舵主師父教了切口,叫新任香主到天橋找賣膏藥的徐老頭,唸甚麼「地振高岡,一派溪山千水秀。門朝大海,三河合水萬年流」。結果桂公公只顧在街市採購物品、在茶館裡聽書,沒有去找賣膏藥的老頭。

  到得首次見面,已是他手下「八臂猿猴」徐天川錯手打死雲南沐家「白氏雙木」的老大白寒松。這「吃白食」的傢伙,就是當日茅十八帶韋小寶上京時遇到的第一個真正高手。

  這一回帶出「唐桂之爭」,徐天川與白寒松、白寒楓兄弟,由相識到爭論真命天子誰屬,到交手,再到傷了人命。

  「琢磨」用《詩.衛風.淇澳》的典故:「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」琢是雕琢玉器,磨是打磨動物骨角,琢磨的引伸義是與人討論問題。雖然同樣為了反清復明大業,但沐王府擁桂,天地會擁唐,自不可能琢磨出甚麼名堂,難以成得全璧。政治議題最容易引起「初則口角,繼而動武」的場面,本回也不例外。「琢磨」到「激烈」處,徐天川雙掌如「碎琴」一般,為自保而打死白寒松。金庸判了白氏兄弟理虧。

  「碎琴」是伯牙與鍾期的典,正好配合沐王府武功中的「高山流水」。伯牙是戰國時人,善鼓琴,當他志在高山時,鍾期便說:「巍巍若泰山!」當他志在流水時,鍾期便說:「湯湯若流水!」鍾期死後,伯牙以世上再無知音,為之絕絃。這就是「高山流水」、「伯牙碎琴」的故事。金庸挑這聯句作為回目,實在有趣。

三:燈紅酒綠

  原詩作於康熙二十三年甲子(一六八四),查慎行時年三十五,其時三藩之亂已平。

  中文其實沒有嚴格的「文法」,平常我們講「燈紅酒綠」,可以是名詞,也可以是形容詞,詩人說「綠酒紅燈」,意義沒有太大差別。

  這詩的題目很長,有幾十個字,就是一堆人名,一齊參加有「綠酒紅燈」的文人聚會,略等於現代唱「卡拉OK」。德尹是二弟查嗣瑮的別字,「家」指本家姓查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