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倚天屠龍記四十韻〉之八
 

一:張郎不識、不識張郎

  夭矯三松鬱青蒼。
  天下英雄莫能當。
  君子可欺之以方。
  祕笈兵書此中藏。
  不識張郎是張郎。

金庸〈倚天屠龍記四十韻〉節錄

二:奇峰迭起

  《倚天屠龍記》第三十六回〈夭矯三松鬱青蒼〉,寫少林派忽然生出三個前輩高手。夭矯指渡劫、渡厄、渡難三位老僧手中的長鞭,三松是他們置身之所,亦以松喻人。《倚天屠龍記》的武功描述不斷有新意,張無忌學得全套九陽神功,看來天下無敵,但是沒有明教的乾坤大挪移神功配合,就不能推得動秘道的巨石。後來學了太極拳與太極劍,還有聖火令上的武功,集各家所長,這時小查詩人又變出三個老和尚,以支撐此後的打鬥場面。還有河間雙煞、青海三劍和三個沒有留下門派姓名的高手。這一場群鬥寫得非常熱鬧,張無忌、楊逍、殷天正第二次鬥金剛伏魔圈,也同樣精采絕倫。不過這樣一來又出問題,少林寺給趙敏一夥挑了,那時三個老和尚怎麼不出場?

  第三十七回〈天下英雄莫能當〉說的是明教大軍,楊逍在屠獅大會上指揮預早埋伏的明教五行旗教眾,以陣法立威。武林高手一個人的武功,在千軍萬馬中不甚起得作用,在金庸小說中經常提及,例外的恐怕只有《神鵰俠侶》的神鵰俠楊過和《天龍八部》的「喬幫主」蕭峰。

  第三十八回〈君子可欺之以方〉,指峨嵋掌門「宋夫人」周芷若用計一舉打敗明教教主張無忌,以及武當二俠俞蓮舟、六俠殷梨亭。用《孟子.萬章》的典:「君子可欺以其方,難罔以非其道。」那是說騙人要用看上去合理的理由。張無忌與周芷若第三次與金剛伏魔圈較量,就不若先前那麼好看。

  第三十九回〈祕笈兵書此中藏〉高潮已過,只是交代先前的種種懸疑,說明真正偷取刀劍之人,是表面柔弱、自稱蠢笨的周姑娘。

  第四十回〈不識張郎是張郎〉,以殷離的心病作為回目詩句的題材。人面桃花,那模模糊糊的形象、矇矇矓矓的感覺,原來最教人魂牽夢縈。現代人似乎很難有這一種感受。蛛兒固不識張郎,張郎亦不識世事,宜乎受敏妹與芷若這類聰明的漂亮女子擺布一生。畢竟糊塗是福。

  《倚天屠龍記》先前的結局模模糊糊、矇矇矓矓,我們老讀者已經習慣。新三版解釋愈多,教人愈有蛛兒的心結,那不聽話兼咬人的張無忌,比寬厚而隨和的阿牛哥哥更可愛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