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剛寶杵衛帝釋,彫篆石碣敲頭陀
 

一:古鼎歌

  昆明土灰識燒劫,銅仙淚雨收滂沱。
  城中故物僅留此,坐閱人代成飛柯。
  金剛寶杵衛帝釋,彫篆石碣敲頭陀。
  殘僧近前為指點,詞客好事空吟哦。
  吁嗟兮!滄桑變易等閒耳,區區一物奚足多。

查慎行〈荊州護國寺古鼎歌〉(節錄)

二:古體詩

  《鹿鼎記》第十八回寫韋小寶在山西五台山清涼寺遇上小玄子的老爸──順治老皇爺行癡大師,打敗了來劫持老皇爺的一伙。接著神龍教的胖頭陀出場,韋小寶胡亂吹牛,拿石碣文字大作文章,騙胖頭陀說碣文講了八部《四十二章經》的下落,並得到少林寺十八羅漢之助,取回老皇爺交下來的正黃旗《四十二章經》,為劇情發展下去、下一回神龍島之行鋪路。

  回目詩句上句寫行顛護主,下句寫胖頭陀被騙。帝釋指順治,而行顛和尚就是以一條粗重的杵作武器;韋小寶不識字,看著石碣的篆文吹牛,輕易將胖頭陀騙倒。

  作者在註文中說:「本回回目錄自查慎行古體詩,平仄與近體律詩不同。」古體詩和近體詩的分別,我們老一輩人都知粗略以唐代為分界,唐初近體詩的格律成形,以前句數、字數、平仄、對仗、用韻都沒有甚麼嚴格規則的詩就是古詩。近年偶翻看一本香港的中學國文教科書,見當中選了幾首唐詩,竟然說是「古詩」,這個世界真是變了!

三:三聯之一

  原詩作於康熙十八年己未(一六七九),吳三桂已於上一年病死。

  金庸在這首〈荊州護國寺古鼎歌〉裡選了三聯作為《鹿鼎記》的回目,這是出現的第一聯,在原詩中卻是最後,上引的部分就是原詩最後幾句。

  詩中「銅仙淚雨」用魏明帝拆取漢武帝捧露盤仙人的典,《三國演義》第一百零五回〈武侯預伏錦囊計,魏主拆取承露盤〉的下半,便是講這件事。唐代號稱「鬼才」的詩人李賀有一首:〈金銅仙人辭漢歌〉:

  茂陵劉郎秋風客,夜聞馬嘶曉無跡。
  書欄桂樹懸秋香,三十六宮土花碧。
  魏官牽車指千里,東關酸風射眸子。
  空將漢月出宮門,憶君清淚如鉛水。
  衰蘭送客咸陽道,天若有情天亦老。
  攜盤獨出月荒涼,渭城已遠波聲小。

  漢武帝的陵叫茂陵,茂陵劉郎便是指他。

  改朝換代,前代的財物寶貝,任由後代君主擺佈,也是歷史的必然規律。